初见呼伦贝尔大草原

　　陈秀丽

　　对大草原的神往始于一首歌——《呼伦贝尔大草原》。用音符和歌喉打开的“大草原”，意境那般悠远，总让我错以为那是在时空之外、星球之外……怀念不如相见，以为避开国庆假期，十月金秋依然能与秋相遇，那里不但有美丽的大草原，还有中国最大的国家森林公园莫尔道嘎，深藏旷世之美的秋。孰料那里处于寒温带，秋极其短暂。几天之差，错过了莫尔道嘎和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的绝美秋色。到达莫尔道嘎的当天正好闭园，天气严寒，景区进入“冬眠”模式。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还能入园，但整座森林淡然无色，秋色已褪，仅剩一点淡黄，在一片青烟淡灰间显得苍白无力，毫无森林之蓬盛和仙气，不足以慰风尘！

　　不过大草原的秋色还是独具魅力的，并未辜负我的期待。我们选择自驾游，出发前先把车子租好，下飞机后直接把车子开走。进入呼伦贝尔地域后才发现，它完全颠覆我之前的想象：以为只是一片面积较大的草地，牛羊成群……进入草原腹地后才发现这片土地无比奇特，没有一寸泥土不长草。时值金秋，草色已黄，大地像是铺着一层毛茸茸的黄色地毯，“地毯”上有城市乡村、河流湖泊；有公路、马路；有景区、矿区；有无数牛羊马；还有在严寒狂风中辛苦劳作的牧民、矿工……

　　呼伦贝尔大草原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在大兴安岭以西的呼伦贝尔高原上。自大兴安岭西北麓向东南走向，地势东高西低，海拔700米上下。处于中蒙俄三国交界处，总面积25.3万平方公里，比两个浙江省还大，有着11.3万平方公里的草地牧场。是中国最大的草原，也是世界四大草原之一，更是世界著名的天然牧场，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草原。之所以堪称“最好”，归功于它独有的土壤特性、气候条件、地理位置及丰富的水资源等。这片土地土壤层薄，黑钙土肥沃，中温带大陆性气候降水量少，适合草本植物生长。且地处大兴安岭以西，大兴安岭全长1400公里，是我国最大的森林保护区。北国这天然的巨大绿色屏障，迎截东部太平洋暖湿气流并沿着东高西低的地势行成迎风坡降水。冬季的冰山雪水又是一个巨大的“储水库”，从而孕育了流向大草原的三千多条河流和五百多个湖泊，成为大草原常盛不衰的“血脉”和“肾肺”，给予源源的润泽和生命活力。大大小小的湖泊则是强大的水源调节器，是大草原强大的“肾肺”。千年流淌的额尔古纳河；千转百回的莫尔格勒河；风姿妖娆的伊敏河……如蒙古民族一条条蔚蓝色哈达丝带，弯弯袅袅地飘缀在这片美丽而神奇的草地上。一个个湖泊，像是大草原明亮的大眼睛，深邃而澄澈！它们时而平静地荡漾着，时而发出幽蓝深邃的光，照亮勤劳的牧民和如我等寻美的旅人！

　　我们的旅程从呼伦贝尔市陈巴尔虎旗的莫尔格勒河开始，清晨沿着河岸边的草原向北行进。莫尔格勒河沿途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核心腹地。鹅黄色毛茸茸的草，厚得像蓬松的毛毯。天空万里无云，清一色的湛蓝，草地与天际相接，车像是往无尽头的天边行驶。“风吹草低见牛羊”，牛羊倒是随处可见，风却不是想象中的温柔。才入秋的风，冰冷而狂野，八方盘旋。牛羊却很习惯，认真地低头啃草，无暇顾及我们的到来，对我们的镜头视而不见。我却异常兴奋，像是见到大明星，拿起相机一阵狂拍。沿着河岸一路向北驰骋，畅通无阻。此地为温带大陆性气候，入秋便已临冬，国庆节后便是旅游淡季，无车马人烟，甚为荒凉。偶尔见几个圆圆的洁白蒙古包零星散落在空旷的草原上，像是给荒凉的大草原点上几盏白色灯笼，明亮了我们的视野，也点亮了一线生机。草原上一叠叠圆柱形黄色草垛子，是牛羊马过冬的粮草，冬季草原不长草，牧民们要为它们提前屯粮。偶尔有牛羊马成群结队过“马路”，它们步履悠闲，从容淡定。这是它们的地盘，我们自然要小心翼翼地让路，冒犯不得。在这个只有草和动物的世界里，空间瞬间被无限放大，车窗两边黄“地毯”在无限延伸，直到天边。时间变得缓慢，就如牛羊们缓缓的步伐，松弛而从容，时常错以为流落到另一个星球。

　　左边车窗外，嵌入草地间的莫尔格勒河，蒙古语意为“弯弯曲曲”的河，是老舍笔下的“天下第一曲水”。发源于大兴安岭西麓，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弯弯绕绕蜿蜒319公里，源源流淌，沿东南方向流入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上游的海拉尔河，流域面积近五千平方公里。那水，比湛蓝的天空更蓝，比蓝宝石更剔透，深邃而神秘。那河，身姿曼妙，肤色亮洁，容颜清秀。但它的闻名，不单靠颜值，更有故事，这里是我国首个进驻中原的北方游牧民族鲜卑族的崛起之地。约公元前50年，鲜卑族在部族首领拓跋推寅的带领下，从大兴安岭走向大草原，由狩猎转为游牧，在莫尔格勒河畔繁衍生息，不断开拓并南迁，不断地融入中原。于公元386年建立北魏，开创我国民族融合新纪元。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铁木真统一各部落，建立大蒙古国。后其孙子忽必烈建立了元朝，以室韦部落的“蒙兀室韦”统一称呼为“蒙古族”。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莫尔格勒河畔，还有“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金帐，因其帐顶为金色，故名“金帐汗”。天气转冷，景区已闭园，仅看到几个蒙古包帐。十二世纪末十三世纪初，一代枭雄铁木真曾在这片大草原上扎营安寨、豪情驰骋、厉兵秣马、争雄称霸，最终占据了呼伦贝尔大草原。俱往矣，如今这里已成为“金帐汗”蒙古部落景区，以此纪念一代枭雄，是呼伦贝尔唯一以游牧部落为景观的景点。金帐铁马依旧在，不见当年枭雄影。眼前偶尔有黑色鹏鸟成群飞翔，我想那一定是成吉思汗为之弯弓的“大雕”。

　　大草原的河流也突破我对河流固有的认知：一根“直肠”，顺直流淌。这里的河流似乎有着北方牧民狂野的性情，由着性子肆意生长，弯来绕去，身段线条优美，犹如一条盘旋的蔚蓝色绸丝带嵌缀在草原上。它又像是被大草原那无遮无拦、肆无忌惮的狂风扭成一段又一段“S”线，一路蜿蜒，像一部情节迂回曲折的长篇小说，笔触细腻地铺写在这片毛茸茸的巨大书简上，娓娓诉说着这片神奇大地沧海桑田的亘古过往！世间万物在变，这风不变，从鸿蒙远古吹来，从天边吹来，撒下大草原的青绿，播下民族大融合的种子，走向团结，走向文明！

　　一路行进，无车马暄，无人烟扰，只有牛羊懒散的影子；只有风与草热烈拥吻的声音……快到额尔古纳市时，已近黄昏。夕阳甚为阔绰，将满天霞辉毫无吝啬地一泼而尽，大草原被染成一片金黄，夕阳不断在泼洒新的辉彩。因不同光波的散射，随后又转为橙红、绯红……一日不同色，因时而变，随光而变。我在车里不停地拍，生怕错过每一个美丽瞬间，车的速度再将这色彩拉伸扯匀，晕染了整个镜头，极为梦幻。连牛羊马身上都披上一层金辉色彩衣，仿佛从仙境里走出来……

　　老马会失蹄，羔羊会失途，在被大草原迷醉的同时，也迷途了。快到额尔古纳时，我们竟成了迷途的“羔羊”。有段公路在修路，往公路边的小路开，开着开着错乱了方向。这广袤无垠、荒无人烟的大草原，没有路标，四面畅通皆为路，八方无阻皆可行，很难把控正确的方向，兜来转去回不到正确的轨道。所幸后来遇到一辆当地的皮卡车，司机很热心，一路颠簸将我们带出“迷途”并告知我们目的地的正确方向。总算在天黑前抵达额尔古纳市。这个“掉落”在毛茸茸“地毯”上的边境城市并不大，没有高楼，少人烟，颇安静，建筑与街貌充满异域风情。因“迷途”误了时间，到达“额尔古纳湿地”景区时快下班关门。工作人员很友善，说接驳车五点停运，你们若想进去，要自己步行下来(山坡)……等我们游完出来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工作人员还在门口等着我们。

　　晚餐美美地喝了碗热乎乎的羊杂汤，品尝当地这最地道的美味，也品味这“马背上的民族”——“草原人”那份朴实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