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害怕的父亲

　　黄怀

　　让我害怕的

　　是父亲的一声“哼”

　　小时候的玩闹

　　急停于后门山路上传来的“哼”

　　现在，我知道那不过是

　　咽喉炎的一种表达

　　让我害怕的

　　是父亲的眼神

　　每天的作业和每次的考试

　　都要经过无声而炽热的探照

　　额头上的汗也因此在冬夜里流淌

　　考试的分数标注了汗水的温度

　　让我害怕的

　　是父亲的询问

　　工作的表现，闲暇的交际

　　四季的作息

　　都要在严厉的问询下直白

　　让我无数次看见透明的自己

　　黑色和灰色的斑点

　　如今，让我害怕的

　　是告别了老屋和后门山

　　没有了父亲“哼”里的急刹

　　是一种身处长河的湍急与漂泊

　　让我持续害怕的

　　是父亲越来越少的询问

　　关于工作、学习、交友和作息

　　却增加了对我的孩子功课表现的询问

　　让我更加害怕的

　　是父亲越来越温暖的眼神

　　和用眼神代替的询问

　　需要适应用含蓄代替严厉的纠结

　　我害怕，父亲啊

　　我越来越不知道主动报告

　　你儿孙们的情况

　　我因害怕看你的眼神

　　而抵达您的住处，坐在你的身旁

　　然后默默离开

　　父亲啊，我想轻抚你

　　日日趋于弯曲的脊背上

　　那混合了我童年体温的脊背

　　让我想起老家的屋顶

　　我尝试伸出手去

　　却只在黑夜的床头

　　触摸到被你遮挡的

　　冰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