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开
春晓
六月天的清晨,老屋右侧的山岗上,微风轻轻送来花香。丛兰谢芳馥,山顶上本就清新的空气注入这特别的芳香,变得妙不可言。循香走向西边山坡,目光顷刻间驻留在一朵花儿上,一株花儿上,一簇花儿上!不,不,有好几簇好几簇呢。
——野百合,这是家乡纯色的野百合啊!
山坡芊芊芳草地,浮动着一层如浪如潮似雾似云起落有序的茅草花,野百合盛开于这些茅草花的花海花絮之上,有如一群飘飘然身着罗裙的仙女,使我不禁想起这样的诗句:
“接叶有多种,开花无异色。含露或低垂,从风时偃抑。”
儿时随父山野间采药,山花野果随手拈来,唯独对百合花却是万般不舍,不忍摘取。或许是喜爱她那喇叭形纯色花骨朵儿,花树质朴厚重,花朵高雅脱俗;又或许是喜爱她那深埋于地下洁白无瑕的鳞茎球体,球体如莲花瓣瓣环抱而成,出于泥土却一尘不染。当然,要说“现实意义”呢?自是肉嫩质糯味甘,营养丰富,亦作药用,所谓“甘菊愧仙方”是也。待得年事稍长,我还知道她有着“百年好合”的美好寓意。但既是采药,便不得不对她有所冒犯。每次挖掘,我总要在花树旁先经一番宗教仪式般虔诚默守,才许自己抡起锄头。野百合在地下长得毫无规则,或深或浅,或曲或折。顺应着弯弯绕绕的梗枝,一锄一锄扒开泥土,不仅需倍加小心,还要有足够耐心。尽管挖掘很费劲,过程却很享受。待太阳西斜,一株株花树完美出土,我与老父也欢喜而归。
山岗东南面是种着庄稼的梯田,西北面一坡坡山林草地,三面环山,东面则是一片海域。极目远眺,山海风貌一目了然。而山间的野百合,春长梗叶夏开花,秋冬枯萎,来年又长出新芽新蕊,演绎新一轮的美丽芬芳。虽年复一年,但每次见她吐蕊飘香,都是一样地让我欣喜不已,从无厌倦。
这些年居住在县城,每次想回老家时,就会梦见野百合,于是我总是算算时间,要赶在或等到花开时节。回到山上,寻到她,再观赏一次,再欣喜一回,再一次挥一挥衣袖,离开时,满足而又不舍,犹如聚少离多的情人。
总觉得人对哪一种花草树木的钟爱,有如人与人之间的情缘,譬如百合花开,是我所爱,一花一叶,入目入心,也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