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大山城围攻战
吴高谈(1911—1997),原名吴祖话,1911年10月出生于南宋乡大埔山村一个中农家庭。1936年,在堂兄吴毓引导下参加地下党工作。1938年1月,经吴毓和龙跃批准,他正式参加浙闽游击队。1938年8月吴高谈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后,历任中共文成县委常委、县财贸部长、县法院院长、文成县县长等职。
吴高谈
1949年初夏,天气渐渐转热。赤砂尖山顶,经严冬风霜雨雪残的枯黄的松叶,如今又是郁郁葱葱一片。
山尖上,我和朱大孝、周乾、周日瑾四人组成的围攻山城指挥部成员,正在仔细察看地形,谋划围攻城关大峃镇的方案。
刚刚接到浙南地委和浙南游击纵队司令部命令,我军第一、二、三支队和独立大队已于下午由周岙出发,进驻温州城外莲花池、翠微山、松台山等制高点,并于明早(五月七日)分三路入城。为配合解放温州,令我大南县委务必组织力量,拖住大峃城关之守敌,防止他们增援温州。
我和县委的同志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温州解放,回到人民手中,预示着浙南各地解放指日可待。文成这方土地,早从1903年,就有2000余人参加赤卫队,1550条枪,后改编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第一团。成立了苏维埃政权以后,又成了红军挺进师、浙南特委、青景丽县委的游击根据地。多少儿女为革命献出青春年华,多少人家惨遭国民党的残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文成人民前赴后继、不怕牺牲、英勇顽强。如今文成就要回到文成人民手中了,这一切能不高兴吗?然而,大峃城关弹丸之地,却驻扎着国民党浙保四团第一、第三两个营800余人,还有国民党文成县自卫队、便衣队、刑警共3个中队200余人。千余敌众装备精良,均是亡命之徒,而我方武装青景丽中心县委警卫队于五月三日解放了泰顺县城后,就驻守在泰顺,至少到后天方能赶回文成。军令如山,虽是千斤重担,只有坚决执行,绝不允许有半点犹豫。
察看地形后,指挥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立即通知各地,充分发动民兵群众,组织队伍即刻包围城关镇。天黑前,进入各自阵地。同时,立即派人去泰顺请青景丽中心县委警卫队火速回文支授,请泰北区民兵支持,又派人去请平阳游击队协助堵截。
二
“打大峃了,民兵们统统去啊!”似晴天一声霹雳撼着整个文成村寨。
男人们拿出土铳、土炮、大刀、长矛、菜刀,一家好几个人的再也没有其它什么武器,就把小弯锄打直磨成锋刀,套上木柄作刀枪,急匆匆随队集合出发,妇女、儿童不甘落后,组成后勤队,烧水、送饭支援前线。
从珊溪方向的民兵,占领了垟丼山头一线;从东龙和双溪方向来的民兵,占领了高塔一线;从上、下垟和呈树方向来的民兵,占领了堂坪一线;从石庄、徐村方向来的民兵,占领道岭一线;从黄坦、中樟和龙川来的民兵,占领猪娘山一线;从南田方向来的民兵,占领大会岭一线;从岙口、樟台方向来的民兵,占领塔山一线;从玉壶方向来的民兵,占领西山岩头一线。
这大峃镇地形像一口大饭镬,四面环山,泗溪从中横贯直奔东向缺口注入飞云江。民兵们在四面高山上里三层外三层,层层设岗步步留哨,坳坳垒石,架设土炮、土铳,把大峃镇围得水泄不通,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我们指挥部立即从赤砂村迁到靠近大峃几百米的垟井山头。
完成了合围任务的民兵们,点燃土炮、土铳向盘踞在大峃街的敌人猛烈轰击。“冲啊!”“杀啊!”“缴枪不杀!”的喊叫声伴随着土炮、土铳的轰击声,此起彼落,震撼山城,它组成了一曲人民战争的交响乐,造成了强大的攻势。
我和朱大孝书记走出指挥部,听着这四面八方传来的喊声和轰击声,心里非常高兴。真想不到,仅14万人的文成,一下子竟集中了3万余民兵。我望着已衔山的夕阳,转身与朱大孝商量夜里防守问题。然后派人通知各路民兵做好夜间的防守。
“轰、轰、轰”,土铳土炮轰鸣着。在大峃的四面山峰、山顶、山坳回荡。
“浙保四团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赶快缴枪投降吧,共产党优待俘虏。”
“自卫总队的弟兄们,解放军已经打过长江,国民党完了,你们赶快弃暗投明,放下手中武器,别再以人民为敌。”
“刑警队的弟兄们,五天前,你们三班长赵学润带领九位弟兄投奔共产党游击队。你们应该向他们学习,赶快出来,人民政府一定会优待你们。”
这喊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清晰地进了敌人营房、碉堡,似一发发炮弹,似一根根刺针直击国民党大兵们的心坎上,大兵们惶惶不安起来。
五月七日凌晨五时。
大峃区署里,浙保四团一营、三营召开了连排长以上联席会议。天渐渐地亮了,他们上了承文碉堡顶,察看这四周山头情况。
顷刻,火光映红垟丼高山顶。就在敌人炮轰垟丼山头时,驻温国民党200师师长叶芳已经起义。浙保四团驻温团部被我浙南游击纵队歼灭,浙保四团二营的一个连,被起义部队独立团林毅营缴械。温州已告和平解放。
温州解放了,消息在包围大峃的3万民兵中传开,各阵地的民兵们沸腾了,土炮土铳打得更欢了。
指挥部召开了会议,认真分析敌情后,认为,温州解放,文成之敌即将放弃大峃逃命,敌人逃跑唯一路线是瑞安方向,必须加强瑞安方向的樟台路民兵阵地的警戒。
刚散会,去平阳平西区联系的胡镇玉回来了,说平阳县郑海啸、郑志偶、郑子雄等率领的武装部队会同平和公阳、双桂、石龙等地民兵沿敌人必经之路大垟口周围的宗山峰、庵基、树垟、风香湾、黄岙一带布成袋形阵地。
去泰顺请县委警卫队火速回援的同志也回来了,说县委警卫队还在福建寿宁坑底,最快要在明天到达。
我们很担心,只怕未等他们回来,敌人就溜了。
警卫队啊警卫队,快点回来吧!
就在我们惦念警卫队时,奉命去解放福建寿宁坑底的警卫队刚回到泰顺司前。
队长夏盛钮欲脱下满是烟尘的戎装,通讯员就来报告,说中共青景丽中心县委、民运部长郑昂通知,文成的民兵攻打县城大峃,包围了两天一夜,还未打进去,县委卫队应立即回文支援。并说他已组织了泰北区两个连的武装民兵前去支持,请警卫队赶到百丈口会合。
“集合,火速赶回文成!”夏盛钮一声命令,卫队如离弦之箭即刻出发。
大峃区署里,与温州失去联系的浙保四团一营长、三营长坐卧不安。
当夏盛钮率领的县委警卫队傍晚到达百丈口,郑昂率领泰北地区武装民兵已在百丈口渡安排船和竹筏等侯。
郑昂简单向夏盛钮介绍了文成的情况,夏盛钮立即命令,一班长林瑞月带领一班先上第一支筏,筏到渡渎口上岸,上岸后从金垟方向到达樟台,先与大南县委取得联系。
林瑞月等一班战士上了小船,船工楫桨一划,小船顺流如飞而下。
黄坦、珊溪相继解放,这大峃就像一座孤岛朝不保夕。浙保四团一营和三营与温州团部失去联系,必然马上要逃了。
马路村党支部书记陈邦义家。樟台路民兵指挥陈克双与风尘扑扑刚到达林瑞月带领的尖刀班战士正在研究如何阻击作战方案。
正在这时,从珊门桥经下岙和从林店尾经泉台的两路浙保四团逃兵正悄无声息地会集于樟岭东龙岗亭山下。避开大路沿山道往上爬。
天刚泛鱼肚白,驻守东龙岗顶的包渡村民兵陈其连等突然发现山腰有人影向上米,立即喝问:“谁!口令。”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陈其连倒地。
“敌人来了,打!”民兵们点燃土铳轰向敌人。
敌人蜂拥般上山,陈其忠、陈明地、陈挺庭三人被俘,其余民兵急撤离山岗。
外面山峰枪声大作。陈克双和林瑞月闻知水亭东龙岗已失守,浙保四团和自卫队正向这边过来,急召集民兵和警卫队战士,急速占领解刀峰一侧有利地形,阻击敌人。
狡猾的敌人集中机枪手向我阵地猛射,子弹像雨点压得我战士民兵抬不起头来,同时,以排、连为单位交替前进,拼命向塔山方向突围。
一中队长王日明带领的自卫队和郑志泉的便衣队经珊门桥爬上岩庵岭向西山岩头方向急逃。
守卫西山岩头一线的是吴志平指挥的玉壶和里阳等地3000余名民兵,共有40多支长短枪。
晨曦中,民兵们发现敌人正从岩庵岭向山顶爬来。立即枪、铳齐鸣。“缴枪不杀”喊声四起。
走在前面郑志泉便衣队赵沛官班八人,急向民兵们投诚,后面的敌人听到岭头枪响,回转头急向旁边的马岩山方向弃逃。
天渐亮,逃上马岩山尖的敌自卫队,见突围的浙保四团在东龙岗遭到我解刀峰警卫队和民兵的阻击,居高临下配合浙保四团向我阵地夹击。
敌人不敢恋战,王日明带领的自卫队和浙保四团会合,拼力突出塔山,经垟岙向大垟口方向窜逃。
再说总队长王犹带领的自卫队,过林店尾,经泉台向岭方向行进。后队刚到樟台水亭东龙岗脚,恰值东龙岗顶的浙保四团正用机枪向我解刀警卫队和民兵袭击,掩护队伍向塔山突围,数挺机抢似炒爆米,他们只当遭到浙南游击队的袭击,个个吓得昏头转向,慌忙调转头来,退回樟岭村陈氏宗祠,一部分躲进陈凤锦家。于是石仓、泉台等村民兵数百人,将敌人团团围住。虎落平阳无威势,在强大的军事和政治攻势面前,40余敌自卫队残兵只得耷拉着脑袋,举着枪出来投降。
飞云江畔的大垟口,这是文成的大门口。中共平阳县委书记郑海啸以及郑志偶、郑子雄、华业多、曾永金、包玉成等人率领的平阳游击队和平和、公阳、周山、双桂、石龙等地数千民兵沿宗山垟,庵基、树垟、风香湾、黄岙布成口袋阵势,迎击敌人。
浙保四团一、三营和部分自卫队冲出樟台、塔山、玉壶民兵的拦截阻击,窜到大垟口的对面垟岙。
飞云江横向眼前,挡住了去路,为了逃命,会泅水的立即跳江泅渡,旱鸭子则立即涉水过滩。一时间,飞云江畔人头簇拥。
郑海啸等见敌人众多,游击队只有几十支枪,其它则都是背土枪的民兵,只得决定放头斩尾。
只剩下百余敌兵,郑海啸一声令下,立即排枪齐鸣,12名敌兵立即毙死,一营长等70余人被俘。
8日凌晨6时,各路民兵陆续进城。8时,夏盛钮率领的警卫队和郑昂率领的泰北区武装民兵也相继到达。
指挥部也立即移进城。
我们一进城,民兵们乱轰轰的一片,我们一面贴出安民告示,一面又找各路民兵的负责人,令民兵撤出城关回家。
下午,大南县(后改称文成县)人民政府等备委员会正式宣布成立,并接收了县区政府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