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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张月香 ——一个追求光明女性的坎坷人生

发布时间:2021年09月06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作者(后排右一)四姐妹和她的父母

  陈彬彬

  1925年11月5日,母亲(张月香)生于福鼎县前岐镇新城街一户小工商业主家庭。家中有三个兄长和一个姐姐。她三岁丧父,由外婆一手带大。

  外婆八岁当童养媳,她不希望女儿重蹈覆辙。外婆对母亲十分溺爱放纵,母亲从小随性,贪玩。

  母亲九岁上学,一天放学回家,见海边站着几个小孩钓小螃蟹,她也急忙跑回家取了根绳子,抓了一把地瓜米,学着钓小螃蟹。不小心掉海里,幸好被大人发现及时救起。回家后,受到外婆及家人的训斥,要她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否则不准上学。恩威并进的劝教,使她开始收心,用功学习,不久当上了组长。

  1934年3月间,由于民国政府腐败,对工商业者的盘剥和压榨,外婆只好停业,带领一家老小回县城桐山娘家。

  迁回桐山,家人认为女孩子能识一点字就行了,不想让她再上学。为了继续求学,母亲哀求外婆,并向兄长求助。外婆见她如此爱读书,便提出约定:每日早晨起床煮饭、扫地、倒痰盂、擦烟筒、洗碗后上学;午饭后要把碗洗了再上学;晚上完成洗碗擦灯罩等活再做作业,她只好允了。起初,她认真执行,但一周后,就慢慢地开始偷懒,久而久之,就都不干了。外婆见她安心读书,也就不提约定之事。她没让外婆失望,第四学年下期,当上了女生中队长。

  十五岁母亲小学毕业,休学在家,开始缝袜头做手工,挣钱贴补家用。不久,家人就开始张罗,为她找婆家。母亲不想重蹈姐姐包办婚姻的不幸,要求继续上学,并明确表示,“若不能再升学,宁愿去死,也决不与他人结婚。”她明白,不想成为封建社会的牺牲品,就必须尽快地找到工作,自食其力。第二年,福鼎县地籍处招临时职员,她得消息后,立即报名参加考试。虽然是临时工作,但终于自立了,家人也为她高兴。

  十八岁那年,福鼎简易师范设立公费招生,学制四年。她取出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偷偷地报了名,并如愿考取。她怕长兄不同意,只与外婆打了招呼,像“犯人逃出了牢房一样,快活要命”。鼎师四年,是寄宿制。她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学业方面很用功,深得老师的好评。

  第一学年,家境还过得去,翌年为了躲避日本鬼子,全家又重回前岐。此时,随着二个兄长娶亲,奶奶病逝,加之生意不顺,家道逐渐没落,她自觉地开始了节俭的学生生活。

  假期,听兄长说柘荣有免费报送二名普师读书的名额,她便决定第三学年去柘荣教书,争取一年后保送高师,减轻家庭的负担。

  第四学年,她如愿以偿,重回师范。师范毕业,她被分配到前歧中心国民学校。校长思想保守,学校气氛沉闷。有一次当地演京戏,校方规定不准学生去看戏。但母亲在完成教学任务后,应女生要求带她们去看京戏,校长得知后不允,但她认为曾向校办公室和教导部打过招呼,坚持让女生看完戏。就此事,校长在学生放学排队时,要女生出列跪地接受批评。她据理力争,呼女生站起,并把责任包揽过来,各不退让。最后在同事的调解下,学生才得于放学。第二天,当听说教导部要对学生作记过处分时,她马上写辞职信,以示抗争。

  暑期,她住在姐姐家,认识了邻居蔡金娥。蔡的丈夫欧阳宽1942年担任中共鼎平县委书记被国民党杀害,她时常告诉母亲一些时事,如国民党政府如何不作为,不得民心;共产党如何为劳苦大众着想,民心所向,队伍逐步壮大。

  后来被抓“壮丁”逃回的三兄告诉家人,共产党军队在战场上如何勇敢,如何优待被俘的国民党兵。让母亲对共产党有了真切的了解,她从心里向往成为共产党人。

  当时外婆年老体弱,她不忍离去,十月外婆病逝,伤心之余,更坚定了母亲追求进步的决心。

  第三学期,校长辞职去了台湾,校内引进了一批新教师。新来的校长张振农和外来的同事蔡昌寿(蔡逸生)、杨茂贻、何国生等,为学校带来了生气。

  母亲寄宿校内,每晚与蔡昌寿、杨茂贻、何国生等人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她感觉蔡昌寿是十足的理想者,有很强的正义感,很像她心目中的共产党人。在得到证实后,母亲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追求,向往成为共产党人,愿为新时代的到来出一份力。

  1948年3月15日,她在蔡昌寿介绍下,如愿加入地下党城工部。入党后,她积极完成组织上布置的任务,听说组织上缺乏经费,她立刻把外婆给她的陪嫁金戒指献了出来,交给组织,做活动经费。

  同年四、五月间,她向蔡昌寿提出辞职去部队的要求,七月下旬接上级组织通知,29日将有人带领前往浙南参加游击队。与她同行有福鼎师范同学赖雪超。

  能够正式入伍,她悲喜交加。从地下党成为“地上党”,光明磊落地成为一名战士,走向光明之路。可是这一去,有可能牺牲,或十年八年不得回家,见不到亲人,又有点伤感。第二天,她在挚友的送行中,坚定地向桐山方向出发。

  到桐山,与赖雪超会合,她们一同上路。8月1日早上,她们终于到达浙南机关所在地。当月,她们参加中心县委组织的第二期青年干部训练班,她们重点学习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陈云的《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学习特委的有关文件,并就为什么参加革命开展了讨论。一个多月的学习开拓了她的眼界,让她对时事有了明确的判断,对共产党有了全新的认识,政治觉悟和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的决心都得到了提升。

  为了防止敌人的围剿,青训班开班时在泰平区黄畲村,后又转到山后村,中间一段时间还转到鼎平县的南宋洋。教室时而在群众的厅堂,时而在深山老林,膝盖就是课桌。学习条件和生活条件虽然很艰苦,但是能与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在一起,她感到很幸福。

  1948年9月,学习结束后,她即分配到泰平区从事妇女工作。她积极宣传男女平等,开展妇女扫盲,引导妇女自强自立,启发她们参与革命的热情。母亲写有一手小楷好字,经常帮助上级机关抄写文件。业余时间,利用自己的业务专长,帮助工农同志学习文化知识。

  1949年1月母亲调到福鼎西北区负责妇女工作,同年6月福鼎解放,母亲又被调到福鼎县机关从事妇女工作。

  同年10月,她被指派到福鼎一区玉塘乡任乡长。走访群众,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开展反霸抗租斗争,七个月的任职经历,对她的帮助很大。她逐步改掉任性和小资思想,成熟了起来,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

  母亲与父亲(陈勉良,曾任福鼎县委书记)相识在泰平区,当时,父亲在泰平区任区委书记。1949年八、九月间父亲调任福鼎县民运部部长后,他们再次相逢。一年多的接触,他们相知相爱,结成革命伴侣。一个知识女性与年长十岁的工农干部的结合,诠译了母亲对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追求。1952年至1955年间,她随父亲工作变动,先后在福安专署司法科和福建省人民法院福安分院任审判员;柘荣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1956年回福鼎,任县妇联副主任。她上进好学,业务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得到领导和同志的认可和称赞。

  1957年反右派运动,正值父亲到北京参加全国林业会议,外出近二个月。期间,县里开展大鸣大放,动员大家提意见。她就县委主要领导官僚主义作风、组织部门在提拔使用干部问题上的不公允,及对妇联工作的不重视等方面提了意见,被划为一般右派分子。当父亲会议结束回家后,母亲已被下放西山乡劳动改造。

  次年,因县委主要领导的坚持,加重了对母亲的处理,她被追定右派分子,开除党籍,撤销行政职务,留用察看,工资待遇由行政19级降为25级。1959年才经地委批准摘帽,安排在县医药公司工作。

  文革期间,母亲因1948年参加地下党城工部问题,及父亲所谓“大叛徒、走资派”问题的牵连,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挂牌站街、批斗、跪打等迫害。

  1967年,父亲、母亲相继被被老区群众秘密转移回家乡。1969年,中央下达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示,福鼎县革命委员会在多次组织抓捕无果后,革委会主任军代表亲自带队到我家乡,希望带信,动员父母归队,并承诺“保证人身安全”。至此,他们决定归队,并相互鼓励“一定要活着,还自己一个清白,给自己一个交代”。9月返城,当即就被分开隔离关押。

  但她相信党,相信父亲,坚信家人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信念支撑着她顽强地坚持了下来。1979年3月,福鼎县委对她的右派问题进行了纠正,1981年6月福鼎县委又对她所谓的“派遣特嫌”冤案作出平反。苦尽甘来,母亲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春天。

  此后,母亲一直与父亲相互陪伴,相敬如宾,在福安和省城生活。晚年的母亲为了让子女能全身心地做好工作,除了照顾父亲,还承担了照顾孙辈的任务。

  我们敬重母亲,我为有这样的母亲感到无比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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