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舍己救人——记因公殉职的金华高速交警吴连表

记者 张黎明

图为吴连表生前在执勤。

6月21日7点58分，在有“华东第一枢纽”之称的东阳怀鲁互通立交桥上，一辆重型集装箱半挂车因为连续长下坡而刹车失灵。目睹失控车呼啸而来、同事和施救队员却浑然不知，金华高速交警吴连表在高喊示警的同时，一把推开同事。他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自己却被撞下落差9.5米的立交桥。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当天下午2时40分，吴连表不幸牺牲，年仅30周岁。

吴连表的事迹感动浙江。22日晚，省委副书记、省长夏宝龙在批示中说，吴连表同志在生死关头的紧要时刻，临危不惧、奋不顾身、舍己救人，事迹感人至深，这是继吴斌同志之后我省又一先进典型。我们要大力学习宣传倡导这种“舍己救人、无私奉献”的时代精神与风尚，不断提升全社会精神文明水平，为建设物质富裕精神富有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浙江提供强大精神动力。

昨天，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陶诚华也作出批示：吴连表同志舍己为人的品德崇高而感人，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体现，值得全社会的敬仰，值得全社会学习宣传。

他把同事推向生的主车道

昨天下午5时，在东阳大厦三楼会议室内，吴连表的父母佝偻着背、被人搀扶着进入会场。吴连表生前所在大队副大队长朱建红将卢兵带到二老面前，才说了一句“这就是卢兵，被你们儿子救下的同事”，吴连表的母亲便一把抱住卢兵，用温州方言哭喊道：“阿表宁可牺牲自己，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卢兵顿时跪倒在地，搂着老人哭作一团。

“我这条命是‘表哥’救下的。如果没有他，我也被车给撞了，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在之前的媒体座谈会上，不善言辞的协警卢兵讲述了事发的情形。卢兵口中的“表哥”就是吴连表。卢兵比吴连表小6岁，因为吴连表人缘好，加上名字中带个“表”字，年轻的同事都喜欢叫他“表哥”。出事当天，正是卢兵和吴连表一起执勤。

事发前，诸永高速公路61K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吴连表和卢兵正在组织事故现场施救，并对堵车的车流进行疏导。“那时，我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有一辆重型集装箱半挂车碰撞上了一辆重型货车，正贴着桥梁边护栏朝我们方向冲过来！”卢兵说，当时是7时58分左右，“表哥”指挥着高速公路业主方的一辆巡查车，到事故点后方警示来车“前方施救，减速行驶”。两人都站在硬路肩上，“表哥”靠外侧，面朝来车方向；卢兵站在里侧，面朝主车道，查看车辆通行情况。这是高速交警最常用的方法，硬路肩是供执行抢险救援任务车辆通行的生命通道，两人一组，面朝不同方向，便于相互配合，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危险，快跑！”卢兵突然听到“表哥”发出一声大叫。紧接着，正当他要回头查看情况时，突然感到后背被人用双手狠狠推了一把。“力道非常大，我一下被推出了一米多远，摔倒在主车道上。”卢兵胸口一阵剧痛，警服都划破了。

尚未抬头，卢兵又听到“嘭”一声巨响。停在后面的巡查车突然往前冲，紧擦着卢兵的身边冲了出去。

“出车祸了。”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后，卢兵反应过来。当他起身时，却没有看到离他不到半米的“表哥”，只看到一辆重型集装箱卡车撞在两人刚才站着的护栏旁，巡查车则惊人地向前飞出了十七八米，撞破了事故现场的几只警示桩。

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下子被头皮发麻的感觉所代替，卢兵没看到“表哥”，一下子慌神了。几百米范围内停着的车子都被他找了个遍，他甚至趴在地上查看车辆的车底，只发现路面有“表哥”的一只鞋子，还有一只鞋子压在车轮下面。他已经掉落在了立交桥下。

“当我冲到桥下找到他时，已经听不清楚他微弱的声音。看到他鼻孔和嘴角的鲜血，我当时就哭得不知所措。我想，当时他如果不管我，自己跑得快一些，或许就不会被车撞上。他用自己的生命，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他本来已下班可避开这次灾祸

打开吴连表的工作电脑，警务工作日志还停留在6月20日下午。朱建红找出了工作排班表，上面显示：6月20日上午8时至下午3时，吴连表上白班；6月20日晚11时至21日早上7时，吴连表上晚班。“吴连表在岗时的这起交通事故，发生在清晨5时许，到7时许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7时到7时30分是交接班时间，车祸发生的准确时间是6月21日7时58分左右。按正常工作时间表，吴连表本来已经下班，可以避开这次灾祸。”

吴连表工作的认真劲，卢兵很清楚。事发当天3时，两人上诸永高速巡查，一路无事。清晨5时10分，他们接到金华高速交警指挥中心指令，S26诸永高速公路往温州方向车道61公里处（东阳境内），一辆运载沙石的安徽牌照大货车发生侧翻。这时候诸永高速车流量比较大，两人第一时间在枫树岭设卡，分流车辆，随后又赶往现场。

事故点在怀鲁枢纽附近，现场一片狼藉，沙石撒落了一地，绵延了300多米，整条高速都被堵死了。卢兵嘀咕了一句，“至少得三四个小时，才能把这300多米的沙石清理干净”。而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是他们换班的时间了。从前一天晚上11时工作到现在，两人带的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这事故还真会挑时候。

“表哥”在一旁笑笑，啥也没说，就动手干开了。两人先在甬金高速转诸永高速匝道和诸永高速主线设卡，确保施救现场的安全，然后想办法拖走事故车。

两个小时后，现场处理接近尾声，快车道也被清理出来，被堵车辆开始通行。卢兵一看手表，7时10分，这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按照工作进度，卢兵和“表哥”在这时下班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吴连表此时选择按时下班，就能逃过一劫。此时，两人已经连续工作了11个小时，都感到非常疲劳，但吴连表坚持要等现场恢复畅通后再撤离。为了保证滞留车辆有序通过，吴连表驾警车赶到主线卡点，准备将滞留车辆带过事故现场。可是，在乌竹岭隧道往甬金分岔口处，吴连表发现有多辆车超车，遂鸣警笛提醒过往车辆减速慢行。

“这里是在离地三层楼高的立交桥上，且为连续长下坡路段，大型载重货车刹车不好，车速过快极易发生刹车失效，而且前面的事故现场还有人在清理。”

吴连表和卢兵就下车疏导交通，指挥一辆巡查车鸣警笛在后方预警，灾祸就在这时发生了。

据肇事司机讲述，当时他的车因为速度过快，刹车过热而失灵。先是在快车道上撞上一辆重型货车，他打方向偏向硬路肩，擦着桥梁护栏又撞上了预警的巡查车。

面对着巡查车的吴连表，本已发现呼啸而来的肇事车，但他不顾自身安危，把最佳的逃生机会留给别人。

端午节他本想回家孝敬父母

何韡说，吴连表很孝顺。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回温州了，宝宝已有11个月大，会叫爷爷了，想趁这个节假日回去，当面叫一声爷爷。“出事前一天晚上，他没打回家电话，以前都会在宝宝睡觉前来个电话的。我怕他有事忙，没有打电话。我很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吴连表的家远在温州苍南，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已年迈。吴连表平时因为工作忙，回不了几趟家，之前几个端午都没有回过老家，为此吴连表没少愧疚。2010年除夕，大队领导安排他回家过年，可吴连表硬是坚持留下来。他说：“大队里这么多同事也需要回家陪妻子和孩子，我没事，有空再回去看他们。”就在这一年，吴连表的岳父病重垂危，妻子怀孕。吴连表为了工作却无暇顾及。妻子临盆前几天，挺着大肚子去医院检查，行动困难，她实在忍不住，给丈夫打电话，求他请几天假照顾自己。吴连表却在电话里重复着一句话，“等我忙完了就回去”。

其实，吴连表与妻子在东阳横店租了套老旧的房子，离吴连表工作的大队部并不远。何韡还记得，去年一个大雪天，家里的大门门锁坏了，她知道丈夫忙，就自己抱着婴儿去找开锁匠，可偏偏开锁匠出门不在店中。就这样，何韡抱着孩子在雪天中等了一个小时，又冷又饿，最后忍不住哭了。事后，吴连表得知后，愧疚得只是说“对不起”。

吴连表家里的条件不太好，至今仍住着租来的房子，有一辆10多万元的私家车还是贷款买来的。另外，他还要承担父母的房贷，自己也打算在金华买个小套房。即使条件不好，吴连表在汶川大地震捐款时，仍带头捐了1000元钱，是大队里捐款最多的。这几年，吴连表每年都要去看望患先天性心脏病的磐安小学生吕诗曼，并在2010年为吕诗曼争取到免费手术机会，帮助她重获健康。有一次，朱建红无意中在吴连表打电话时听到，他还资助着一名贫困大学生，这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朱建红说，他接到了吴连表人生当中的最后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只有10秒钟。“电话里只有三句话，我被车撞了，赶快增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受伤。”之后，朱建红回拨了两次，却再也听不到吴连表的声音。“他人生最后10秒钟的通话中，没有讲自己的伤势情况，却记挂着别人的安危。”

吴连表的队友杨圣记得，他找到摔下立交桥的吴连表时，他还未失去神志。当众人要将他送去医院时，他紧紧抓住杨圣的反光背心，挣扎着想坐起来，眼睛望向桥上。杨圣知道他还担心着桥上的情况，就告诉他：“表哥，兄弟们都到了，桥上没事，你放心。”吴连表这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