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余，受毛主席接见的“战斗英雄”
□尤荣开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生活在火红年代，与毛泽东主席近距离接触，握手合影，共进晚餐，是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六十年前，温州市中心医院原副院长章成余先生有幸受毛泽东主席接见，令他终生难忘。
当兵的章成余
全国公安军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浙江省军区代表北京万寿山合影
与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合影局部(章成余为二排左八)
一
河网交错的千年古镇钱库，气候宜人，土壤肥沃，环境优美，人杰地灵，被称为“江南鱼米之乡”和“温州的威尼斯”，是浙南闽北闻名遐迩的商贸重镇。章成余于1933年12月24日出生于钱库镇东西街，颇有经商头脑的父亲章佑卿在温州城内开布店，贩卖布料，家庭富有而殷实。少年的章成余诚实而聪敏，小学就读于宜山小学，门门成绩优良，并跳级一年，于1945年7月毕业。
那时宜山小学内办有平阳简易师范学校，章成余小学毕业后转入平阳简易师范学校就读，只读了一个学期，因为布店被炸弹炸毁，家中经济陷入困顿，不得不辍学。
辍学后的章成余自谋出路，经人介绍到瓯海新桥李正昌南货店学生意。那时的学徒吃住均在师傅家里，每天要起早扫地挑水，等到店里打烊后才能休息，一天下来累得骨头散架。学生意时期，有两件事情令章成余终生难忘。
第一件事情：第一天到师傅家，晨曦微露，一大早起床挑满一大缸水后，扫地时发现师傅饭桌底下有一枚金光闪闪的金戒指，立即捡起，叫醒先生娘，把金戒指上交。还有一次，一大早起床时，发现一张椅子上有五六枚银元，拾起交给先生娘。通过这两次事情，师傅和师生娘认为章成余是位诚实可靠的学徒，非常放心地交代他办事或外出购物等等，把章成余看作是自家人。那时学徒因为吃住在师傅家，盗窃师傅家里财物时常发生，初来乍到时，往往要测试学徒的诚实度，这两件事其实是先生娘故意遗落贵重东西，测试他是否占为己有。
另外一件事是遇到地下党。1947年秋天，师傅交代章成余到瑞安湖岭进红糖，那时交通不像现在这样方便，翻山越岭，一大早出门，要走一天山路，天黑才到，好不容易找到伢郎家，当天晚上就睡在伢郎家。睡觉时发现稻草的枕头内有一把手枪，原来伢郎就是地下党领导，谎称山里野猪多，手枪是用来打野猪的，但他警告章成余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没命。第二天把章成余带到湖岭梅尖山一处山坳，看到一班人处置一位三十来岁的叛徒。从此，章成余与伢郎结下深厚的感情，每次伢郎到温州城里办事，都与章成余一起睡。温州是1949年5月6日解放，早一天5月5日，伢郎又一次来到温州，交代16岁的章成余张贴温州解放的通告，解放后伢郎成为瑞安市马屿区区委书记。
二
世事风云，变幻莫测。温州城迎来了解放，师傅李绍裘先生被定为工商业地主，接受劳动改造，老师家再也呆不下去了。1951年5月份温州军分区布告：应征新兵，抗美援朝。章成余积极报考，并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1951年5月27日戴上红花，穿上军装，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那一年温州军分区挑选一批有一定文化基础的新兵，共计93名，组织后勤医训队，学制二年，学满毕业后计划到朝鲜战场当战地救护员。1953年，当章成余学完二年课程后，朝鲜战争已近尾声，国内建设全面铺开，但仍有小股国民党残余势力在搞社会主义建设破坏活动，浙江、福建沿海岛屿仍被国民党占领，全面歼灭国民党兵，解放沿海岛屿，势在必行。
章成余医训队毕业后被分配到驻扎在平阳鳌江的团部卫生队，担任见习医师，平时负责全营战士看病任务，战事随队出战，负责战地伤员救护工作。
三
1955年2月，国民党军败退大陈岛后，解放军即派兵解放占领台山列岛，台山列岛原属浙江省平阳县管辖，后划归福建，距大陆十五海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重要。章成余随第一批解放军登岛，部队在岛上架起炮台，设立高炮基地。当年岛上疟疾、霍乱等流行病肆虐，章成余登岛后首先对岛上厕所、饮用水源以及蚊蝇滋生地，进行消毒，并免费为岛上渔民看病，赢得当地渔民信任，架起军民之间的桥梁。
第二批驻岛部队于1955年2月18日清晨，由海军温州大队全部舰艇护送下，前往台山岛，计有四百到五百吨炮艇四艘，三百吨级登陆艇八艘，遭遇国民党海、空军伏击，史称“台山海战”。谁曾想：今日旅游胜地，曾经有过腥风血雨战争惨烈的场面。
已经登岛的部队也受到国民党空军的袭击。章成余随战士埋伏在西台岛阵地番薯园战壕里，一架架国民党空军飞机从头顶掠过，母鸡下蛋一样，扔下一颗颗炸弹，飞机轰鸣声，炸弹爆炸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一颗炸弹就在距离章成余不远处轰隆炸开，掀起的泥土把章成余整个人掩埋在泥土之下。拼尽全力，扒开泥土，终于呼吸到新鲜带有咸味的空气，但感到周围死一样寂静，飞机轰鸣声、炸弹爆炸声、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章成余摇摇头，感觉头还在，活动一下手脚，手脚也听使唤，原来耳朵被炸弹炸聋了。随即看了一下周围，周围的惨相，惨不忍睹，昔日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个缺胳膊断腿。救人要紧，章成余肩挎战地医疗救援包，一个箭步冲出战壕，伤口包扎止血、骨折固定等等，救了七八位战士，随后自己失去意识，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
章成余自己负伤，还奋不顾身抢救伤员，这种舍己救人的事迹在部队里传开了，引起上级重视，团部政治处宣传科作了重点宣传，随后《解放军报》专门派记者采访，并作专题报道宣传。
此次战役，章成余荣立三等功，并被评为团级优秀党员。正因为这件感人的事迹，逐级上报，被评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公安军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
四
1956年9月3日，章成余出席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公安军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受叶飞司令员通令嘉奖。
1956年11月，章成余出席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公安军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浙江省军区有章成余、邱来贵、季阿顺、芦日康和郑国庆等五位代表参加本次大会。当会议开到第二天，即1956年11月16日，参会的代表被告知下午有重要议程。下午二时许，代表们整装待发，怀着喜悦的心情过安检，穿过新华门，走进中南海，来到怀仁堂后花园草坪。
十一月的北京已入冬，怀仁堂的草坪开始褪绿，午后的阳光把黄绿相间的草坪镀上一片金色。出席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公安军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374人，以及出席全国烈属、军属、残废复员军人和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模范代表200余人，共计700余人，在摄影师的引导下，排成月牙形的长队，章成余排在第二排当中，并被告知要与毛主席等首长合影。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脸上绯红，心跳加快，非常激动，翘首企盼最光荣、最幸福的一刻。
1956年11月16日下午4点50分，毛泽东主席神采奕奕地率领着刘少奇、周恩来、陈云、邓小平、罗瑞卿、甘泗淇、程世才、欧阳毅等领导人，缓缓走来，整个草坪一下就沸腾起来了，大家都踮起脚尖，欢呼鼓掌。毛泽东主席、刘少奇、周恩来、陈云、邓小平、罗瑞卿等领导人分别与代表们一一握手。时间虽然过去了六十年，章成余仍深刻记住当时握手的感觉：“毛主席手很大，我只握住他四个指头。刘少奇很瘦，手劲很大。周恩来手软绵绵的……”毛主席挥手致意，大家很长时间才安静下来。然后和代表们一起合影，章成余就站在毛主席的身后，留下珍贵的纪念镜头，可惜这张珍贵照片的原件1968年文革期间被造反派抄去，至今下落不明。
合影后，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等发表简要讲话，勉励大家努力工作，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代表们留下来，并且与毛泽东主席和其他领导人以及苏联专家共进晚餐。毛主席身材高大，头戴工人帽，身穿银灰色呢大衣，和蔼可亲，给章成余留下深刻而难忘的印象。
五
1957年，章成余在部队表现突出，团部计划报送他到第四军医大继续深造，体检时发现肺部有阴影被退回，只好复员，回到当地工作。
到市卫生局报道时，政工处长问其在部队干什么，回答：“见医”，处长是南下干部，斗大的字不识两箩，误以为是“检验”，故此，阴差阳错分到温州市中心医院从事检验工作，其实在来医院之前，章成余对检验一窍不通，从来没有做过化验。
干一行爱一行，边学边干，这一干就是二十年，直到1977年5月被任命为副院长，协助院长分管行政、财物、后勤、工会等工作。
1977年，医院帮派林立，道德沉沦，设备落后，制度废弃，百废待兴。章成余与其他院党政领导一道，认真贯彻“调整、充实、整顿、提高”的方针，依靠中坚力量，深入发动职工群众，拔乱反正，把工作重心逐渐从政治思想斗争转移到医疗质量管理上来，逐步走上了健康发展轨道。
上任伊始，医院不但医疗用房紧张，而且，原来苏慧廉建于1906年的病房大楼长年失修，白蚁侵害严重，大梁、楼板被蛀中空，几成危楼，拆除重建在即。在上级拨款有限又无结存资金的情况下，面对困境，章成余没有退缩，协助院长，做好前期腾空工作。为了节约建造成本，发动本院职工参加义务劳动，利用业余时间拆除、整理旧病房的砖块，重新利用。
在“文革中”，医院的工作秩序遭到前所未有的严重破坏，医院管理和各项规章制度几乎荡然无存，工作秩序陷于混乱。章成余在分管工作范围内，相继成立了总务科、财务科，设备管理从药剂科析出，成立设备科，理顺行政后勤职能科室管理，完善职能，充分发挥职能科室作用。带领后勤人员，管好钱包，算好细账，开源节流，厉行节约。
负责工会工作，章成余为职工利益着想，顾全大局，利用有限的资源，积极开展职工业余生活活动。为了解决职工住房困难，利用私人关系，取得市建委领导的大力支持，先后在永宁巷等地段采取公建或集资联建办法，新建职工宿舍，解决部分职工住房困难，使职工得以安居乐业。
1985年10月18日，章成余离开了副院长职位，担任温州市中心医院副职协理员，1992年4月18日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一子一女在英国伦敦，事业家庭有成，退休后的章成余，英国温州两地走，三世同堂，尽享天伦之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