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舀一瓢水

2014年07月25日 00:03:44来源:苍南新闻网
 

王佩佩

我迫切向往的藻溪就是条溪,而不是那个镇。于是我便又去了,驾着我的小车子。

在此之前,我从未踏足藻溪。因为各种缘故,近来我频频去了那,就像在暗夜中走,忽然有光把我牵引过去,一下就和藻溪结了缘。某一天傍晚停了电,满世界的热浪似乎都围涌了过来,把县城挤得又烫又困,所有人都找消热的去处,快餐店、书店、图书馆、超市都成了借凉的金屋。而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藻溪,只想到了藻溪。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路通往藻溪,虽然常常是小径才通幽,但我走的就是那条所有人都知道的最普通的大道。而这普通的大道就足以让人惊艳了,一段平常至极的双车道,一般都是直通到头,可它偏不,扭扭拐拐也便罢了,非得妖娆一番,窒息一下你的眼睛。若是我没认错,从路旁垂映在车前窗的应该是绿竹,也许我认错了,但我仍以为是绿竹,竹子比普通的绿树总是多了点意境。

穿过这绿意萦绕的路毯,我的眼、我的鼻、我的身已褪去了炙炎,五官的感受,细胞的感知,都向我传递着凉意。藻溪到了。彼时太阳还未下山,金黄色的蛋黄半遮半掩她的余晖,洒得溪面上一半是阴影、一半是潋滟。我沿着河堤往上游走,眼瞧着太阳晃悠悠地回去眠了。越走,暑气越淡;越走,神气越清爽。笑语声、水浪声,都顺着水流氤氲而来,只不过藻溪的水是很缓很缓的,而那些声音却是极其跳跃,一高一低,一缓一跳,形成绝妙的和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也跟着欢喜愉悦起来。

我继续走着。一拨少年不知从哪个草垛里冒出来,光着上身,大喊大嚷,冒冒失失地撞了我一胳膊,一溜烟跑远了,有一个还转头对我做着鬼脸,再一纵身,连影子都瞧不见了。我急跟上去,原来在围栏外隐着一列石阶,他们都下藻溪游泳了呢。溪里星星点点,黑脑袋小岛屿似的,一数二数,一时也数不清到底是“几岛湖”。

“喂--”我循着声音,是那个做鬼脸的小男孩,铁定是一调皮捣蛋鬼,他在水里用劲挥手,时不时拍打水花,他喊,“下来游泳呀!可舒服啦!”

我只好摆摆手。可爱的小友,因为我没有你好运气,家门口便是溪啊,所以我不会,即便我会了,我也只能去泳池里游,那就更不能叫游了,一个方盒子,把小鱼装进去,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上边下边,游来游去,四边哪里都到头,没有路,鱼儿都不喜欢,何况人?

那孩子又喊,水可清凉,不信洗洗手也能知道。他又激将,不会连洗手都不敢吧,胆小鬼!他好像非要我亲近藻溪不可,盛情难却,我只好下堤去。待我一蹲在岸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去,就被泼了一身。那些调皮鬼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一边说,看!没骗你吧,是不是很清凉!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我也用手掬起一捧向他们回礼。确实如此,日落后的藻溪水不冰不烫,触肤柔和。岸边洗衣的大嫂笑了,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浣着衣裳,时不时拿眼瞅我,她笑说,他们看你不是藻溪人,才喜欢逗你哩!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星子慢慢得也三三两两明晰起来,淡淡的月光星光并着落日淡淡的余晖,笼罩着溪面,嬉笑声渐渐稀了,喊某某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赖儿归隐炊烟,倦鸟归隐故巢,但藻溪仍在,她只不过是从喧闹归隐无澜。我把脚悬在水面,感受一波一波凉意从溪里升腾上来,爽哉!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洗衣的大嫂要收拾洗具归家,我才起身来。我向她借了一件洗具,那大嫂难以置信再加莫名其妙,因我借的是:水瓢。

大约我接下来的行为更让她莫名其妙不明就里了。她是难以知道,这样的水我有多久没见过,我多想念这种清澈柔和的上善之物,我多渴求在我的家门口就能有这样的溪,让我跳进去洗洗尘埃。

我怀着最虔诚的心跪在藻溪岸边,非常郑重地从溪里舀起一瓢水,装进我的水壶里。大嫂起初是一愣,随即便哈哈乐开了怀。我和她一同回走,她逢人便说,逢人便乐,好像这是多稀罕的事似的!所有知道的邻人都在笑,只有一位乘凉的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人间的事,天在看着呢。

我想起我的故乡,那个曾经一到夏日河央满是青荷的故土,以及浸润着烟波水润的童年。可憾我早早离开了,后来再踏上的时候,记忆中的水景已不复存在了。可憾我年少时候没有学会游水,而在其后的成长岁月里再也没有一处水域能让我赤身条条地将自己托付了。不可否认,人类总是依着水而存在的,不管是沉睡于母体怀抱,还是远古洪荒时生命的初始。如今遇见藻溪,我的亲水意识似乎从心底又迸发了,我又愿全身心的托付了,只是遥遥远矣,我不能日夜与共。

天空已不再有落日了,我将离开藻溪。我把壶捧在胸口,我感觉自己在养气,也在养一种心境,沁凉而沉静。

【编辑:李甫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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